無力的力量

文/郭立昌

美國結構主義哲學家卡普托(John D. Caputo)傳揚的《苦弱神學》(Weak Theology)—在遙遠的奇異國度，那裡是一個結構鬆散而柔弱的集合體，是一個「沒有君權」(without sovereignty)的王國，在那裡唯一被允許的力量就是「無力」；丁玲虹(Linda Din)去作宗教研究時，從中壢回來對我說：「我發現有一種『無力的力量』(The Strength of Powerless)。」

無力的力量

卡普托在他的著作《更加關注於詩的經濟學》中，提出了「一種更大的力量經濟學」(a more extensive economy of power)的概念；這個概念涉及到對權力、經濟和道德的重新思考，挑戰了傳統的權力觀念。他強調權力的擴展性，呼籲將倫理、道德和人文關懷融入到經濟學和政治學中，並關注脆弱性和差異。這一觀點，提供了一種更加包容和人道的視角來理解權力和資源的分配。

卡普托認為，權力不僅僅是政治或經濟的控制工具，也應該被看作是一種更加擴展的、關注人類關係和倫理的力量；在這個概念中，權力不再是單純的支配和控制，而是一種促進創造性和合作的力量。這種觀點，鼓勵人們關注權力如何能夠在更廣泛的社會和倫理層面上發揮作用，促使人們考慮如何在權力結構中創造一種更加包容和尊重差異的環境，進而實現更公平和人道的社會。

神學研究之旅，終於找到相通的理論基礎。《哥林多後書》說：「神的軟弱比人更強壯，我什麼時候軟弱，什麼時候就剛強了。」(林後12︰10) 表示耶穌道成肉身，來到世間，行了許多神蹟奇事後，被釘十字架，完成上帝的救贖計畫。又說：「因為十字架的道理，在那滅亡的人為愚拙；在我們得救的人，卻為神的大能。」 (林前1:18)

新約《聖經》27本書，其中有將近一半是使徒保羅寫的。保羅早年還叫掃羅時，家中有取用不竭的金子，牛圈有可享用的肥牛；但當他被呼召之後，卻從舒適圈出走，為了福音的奧秘變成了戴鎖鍊的使者。保羅即使被囚禁，仍然透過他的筆，經由書信，以及同工的奔波，將福音傳遍五湖四海。

戴鎖鍊的保羅，是一個顯示內在力量和信仰堅持的例子；這一情境主要關注於他在困境中的不屈不撓，以及如何利用困難來推動福音事工。這在某些方面，與丁玲虹的經歷具有相似性，特別是在逆境中的堅持和不屈的精神。同樣彰顯出「無力的力量」，在權力結構中處於弱勢地位的個體，如何能夠利用自身的「無力」來實現其目標，甚至影響全世界的生態系統。

在現代社會中，「無力的力量」這一概念有許多實際的例證，南非前總統曼德拉（Nelson Mandela）無疑是其中最顯著的一個。他的故事展示了如何在看似無力的境地中展現出強大的內在力量，並且對社會產生深遠的影響。

曼德拉在南非的「反種族隔離運動」中，扮演了關鍵角色。他因為反對種族隔離政策而被囚禁了27年，這段時間他的生活環境極其困難，且面臨著巨大的壓力。然而，即使在囚禁中，曼德拉依然堅持他對自由和正義的信念，展現無力的力量。他在監獄中持續學習和思想上不斷進步，並且在出獄後，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和道德權威來推動南非的和平過渡，實現種族和解。他的堅持和領導力最終改變了南非的政治格局，並贏得了全球的尊敬。

此外，翁山蘇姬(Aung San Suu Kyi)是緬甸的「民主運動」領導者，因為她對軍事政權的抗爭而被軟禁了多年。她在長時間的軟禁中，繼續進行和平抗議和倡導民主改革，同樣展現「無力的力量」。她的堅持和對民主的承諾，最終促使緬甸進行政治改革，並且在2015年當選為國務資政。她的經歷彰顯了即使在壓迫中，對理想的忠誠和堅定可以帶來實質性的變革。

這些例子，展示了在看似無力的境地中，個人如何通過堅持信念和努力，產生深遠的影響力。無論是曼德拉在監獄中的堅持，還是翁山蘇姬受軟禁的無畏，他們都體現了「無力的力量」的真正含義：在逆境中依然堅持理想，最終推動社會進步和變革。這些實例提醒我們，信念可以成為改變世界的重要力量。

「無力的力量」的核心思想，旨在強調：「力量不僅僅來自於直接的控制和資源，而是也可以來自於在不平等的權力結構中，通過智慧、策略和道德上的優勢來達成目標。」這一概念挑戰了傳統的權力觀念，展示了在權力不對等的情況下，弱勢者如何通過非傳統的方式實現自己的意圖，推動社會變革。

「無力的力量」是一種理解和應對權力不平等的架構，它表明，即使在看似弱勢的地位中，個人或群體仍然可以通過創造性和非正規的策略，來影響和解構現狀。這一概念，鼓勵我們重新考慮力量的本質，並尋找在逆境中實現目標的途徑。

古云：「以史為鏡，可知興替；以人為鏡，可知得失。」使徒保羅即使戴著鎖鍊，也能將福音廣傳揚；曼德拉即使被囚禁27年，最後還是成了南非總統；緬甸的翁山蘇姬即使遭軍政權軟禁多年，最後還是能進國會殿堂；我們從這些故事，可以看出「無力的力量」產生之影響。

當我們回顧歷史上的偉大人物和他們的奮鬥故事，總會感受到一股深沉的力量，這種力量並不源於物質的富裕或外在的強大，而是在於他們面對困難時的堅持和信念。「無力的力量」並非關於缺乏資源或身處逆境時的被動接受，而是指在極度困難的情境中，個體依然能夠保持內心的堅定與信念，並最終克服障礙，實現理想。這種力量是一種深刻的內在動力，它使得困境不再是終點，而是轉化為前行的驅動力量。

在這些故事中，我們看到的是面對困境時的勇氣與毅力，這些勇者並非超人，而是普通人中的佼佼者；他們用自己的堅持和智慧，將看似無望的境地轉化為影響力的源泉。這些歷史片段告訴我們，無論困境如何嚴峻，只要心中有光，就能找到突破困境的道路。

丁玲虹在經歷「新約伯記」的不公不義洗禮之後，陷於各種的困境—遭到邊緣化、經濟困難、健康危機等等，面對重大的失敗或挫折，即使會感受到深刻的無力感；然而，她卻重新評估自己的目標和價值，並激發出內在的堅韌和驅動力。

「活著就有希望！」在強敵壓境，而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日子裡，她的內心掙扎著「要活下去」，活過2004年、活過2005年，終於又能開口講話了；即使惡徒使出更狠毒的招數，但她仍然挺著脆弱的身軀，每週從台中搭最便宜的巴士，轉公車到中壢，最終完成她的宗教研究，同時也發現了「無力的力量」。

丁玲虹的宗教研究

這段期間，我透過APEC領袖會議，把丁玲虹在海島的遭遇傳遞給各國政經領袖知悉；她發明的電商系統、傳智晶片卡、非接觸式感應科技、非現金交易系統等等，比她風光時期更為炙手可熱，成為文明世界每個人的必需品。

玲虹遭受不公平地被捆鎖於海島時，她很辛苦地奔波於進行她的宗教研究路途上。那時讀到解構主義，法國哲學家德里達(Jacques Derrida)在《信的邊界》(The Gift of Death)書中，探討個體在面對死亡時的責任感，觸動她寫了一本《信心的祈禱》傳講無力的力量。

接著，卡普托寫的《耶穌會如何解構》(How to Deconstruct Christianity)探討了基督教信仰的核心，並從解構主義的視角重新理解宗教。解構不僅是一種批判性的方法，也是理解宗教的方式，鼓勵人們以開放的態度來面對信仰的複雜性。他提倡動態的信仰觀，強調信仰的活力和變化，並主張信仰應該在現代社會中尋求新的意義，使她明白了解構在建構之前的必要性。

在靈性追求及宗教信仰的過程裡，發現在困境中，有一種深層的靈性成長力量，這種來自於「超越界」的力量，令人展現弱勢中的力量，也展現出弱勢者的吸引力。丁玲虹的著作，即使被檢察官斥令銷毀，但她的創作卻如同保羅身處囚禁之中，其書信仍然充滿了力量和智慧。這顯示了在外在條件看似有限的情況下，他們內在的精神和思想仍然能夠強有力地影響他人。

總之，「無力的力量」牽引出弱勢者的吸引力，讓我們從這些故事中汲取力量，學習如何在自己的困境中，發掘並培養內在的無力的力量，以便在逆境中繼續前行，實現自己的使命目標。

作者郭立昌早年創造台灣的精密工業，為APEC領袖會議代表、第三部門專家，倡議「反貪腐(AC)/ 非現金(Cashless)/ 電商(E-Com)/ ICT/ IPR/ IIA-TES/ 微企(MB)…」贏得國際法案。